李世昌
已是夏初,阳光潇洒地照耀着那历经几百年的残垣上。荒寂的院落,锈迹斑斑的门铃,还有那些剥落的雕栏,早已失去原本的光彩。凸凹的青石板上,浅浅深深的印痕分不清那朝那代所留。有风从小巷的那一头徐徐拂过来,使我感到一阵莫名的寂寞。此刻,记忆就像空中那些随风飘逸的树叶,浮浮沉沉。
我一个人行走在吴集镇那条狭长而又幽寂的小巷上。这个建于明朝的古镇,已随着河对面新街的兴起而渐渐退去曾经的光环。
镇的右边,是狮形山。这座据说由狮神化成的山,横卧在婉然绵长的一水河畔。虽然山腰建起了森林公园,山顶也新添了许多景点,但狮形山神奇传说,仍是大家探寻和猎奇的热点。
镇的左边,是锁狮桥。狮,已不见踪迹,木桥早已断裂,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宽广的水泥桥。虽然这座水泥桥极不显眼,但却是连接攸县的咽喉之地。每当络绎不绝的人群从这条桥上经过,不知大家是否知道这里曾是一水文化的发源地。
吴集镇的周围,五马归槽的景点不再那么清晰。那些高楼掩遮着远处嘶啸的骏马。当年平西王吴三桂看中此处为风水宝地,便选择在此集兵,试图成就霸业。虽然吴三桂以失败而告终,但吴集的盛名由此开启。
小时候,父亲曾对我说,甘溪的枣子,石湾的碗,大浦的饼子,吴集的伞。记得少年时代随母亲到吴集镇上赶集,只见街头门店前各式各样的油紫伞如一幅幅雅致的风景画,一首首无言的爱情诗。倘若戴望舒先生路经此地,面对此情此景,应该会诗兴大发吧。
那时候,每次回老家,都要绕道到吴集镇上吃上一碗手擀面。汤是正宗的新鲜猪里脊骨汤,面条是当地人自己种植小麦,自己磨制,自己手工擀制的面条。出锅时,再在汤上面浇上些许葱花、姜丝,半边莲粉,一碗面香气四溢,诱人食味。有时实在难拒诱惑,便再来一碗。只是现在,再也无法品赏如此美味了。
吴集镇逢五日、十日赶圩。赶圩日人山人海,各类土产堆放在原本狭窄的街道两旁,人在街头上行走如蜗牛爬行。吴集境内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尤其是黄辣椒、红豆角、紫红薯等在全国有名。那时,母亲紧紧攥着几张布票,穿行于几家布店,选择为我们几兄弟做衣服的布料。尽管母亲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但母亲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几个哥哥在那家名叫曹一刀的理发室理发,虽然室内人满为患,但大家都想领略一下曹一刀的绝妙手艺。尤其是曹一刀修面的功夫,只觉是行云流水,微风拂面,简直是一种别样的享受。曹一刀虽然功夫一流,但收费比别人还低,所以生意兴隆。我和弟弟则呆在那家豆腐脑店,一人捧着一碗冒着丝丝热气的豆腐脑,喝得有滋有味。那时候觉得豆腐脑是最好吃的佳肴。等母亲买来布料,我们几兄弟便一人拿一卷,高高兴兴簇拥着母亲,沿着麻石路回家。
吴集镇上盛行吟诗作对。明清以来,这里曾出过许多著名的文人墨客,据说当年状元彭浚曾拜镇上的曹姓先生为师。如今,在斑驳的门楣上,依稀可以辨认那些对仗工整的佳作。
吴集镇的对面便是衡东县城,虽然县城的历史没有吴集镇这般久远,但两岸的风景早已相距甚远。一边定格在历史的画册上,一边日新月异,颇具小市城的摸样。
远去了往昔的繁华,吴集古镇像留着许多痕迹的古董,记载着沧桑、浮沉、兴衰和悲壮。作为历史,吴集古镇更像一面镜子,留给我们回忆和思考。其实,吴集古镇更像一个渐行渐远的传说,辉煌与衰落,都是一段历史。
古镇犹在,古人已去。我站在古镇那块最大的麻石上抬头望了望深邃的天空,只见白云悠悠,一片蔚蓝。
编辑: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