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母的气色 文/徐文伟

雨是微雨，像被薄雾宠着，撒着娇不肯着地，怕摔伤似的，雨母暗暗用无形巨手抚摸，纷飞的雨儿才心神安宁地躺进雨母的怀抱。雨儿又像与我们玩起捉迷藏，时隐时现，一时朦胧了大家的眼。这可是身轻如燕、价贵如油、不轻扰人的春雨啦。雨儿是清楚的，雨母也有一杆秤，挂在心里称得准。千百年来，雨母一直流传着“凡祈，报必至焉”的传说。没有撑伞的我们迈步在雨丝里，一览无遗地观山观水观雨母。我们要的是细雨飘缈的感觉。就像雨丝一样，总喜好在雨母的怀抱里流连，在雨母的叮咛声里逡巡。

雨母是山、是神的名字。雨母山原名云阜山，李斯《仓颉篇》说：“云阜山，庳而大也。”云阜山因山上多云雾，低沉如堆而得名。而宋朝《太平御览》引《荆州记》（晋盛弘之著）记载：“湘东有雨母山，山有祠坛。每祈祷无不降泽，以是名之。”“湘东”即湘东郡，由三国时吴分长沙东部都尉置，治所在酃湖，也即今日衡阳市珠晖区酃湖乡。

如此，雨母年岁是有些高了，但气色如春。

我们惊讶于她的绿。在帝喾祠等主要景区，不计其数的年过半百的樟树高耸入云，就像一个个巴心巴肺的人，默默相守着一生的山誓海盟，名副其实上演成主角。不寻常的樟树，还以峥嵘岁月的姿态跻身为衡阳的市树。樟的最大特点是香，出奇的香，沁人心脾的香，因此樟还有一个大名伺候：香樟。春末夏初，正是樟花笑逐颜开之时，一地樟香如一瓶瓶香水直灌入我们的鼻孔，雨母的神经中枢免费为游人提了神醒了脑。香樟的花就是一粒种子的前生今世，正因香樟籽的终成正果而名满天下，香飘四方。油茶、杜鹃和金樱子等其它一些树种旁依而立，像为香樟打着下手。还有许多叫不出名的花草簇拥樟树，大树底下好乘凉呢。乡下俚语讲，樟树雕菩萨——稳当，香樟成了这时光里的记忆，游子乡愁里的胎记。一个地域少了这种符号和情愫是不敢想象的。雨母也因成群结队的古樟而生动起来，神奇起来。况且，这里的每一种植物都有神的面孔、旨意和气息。天然林和人工林的结盟，针叶林和阔叶林的默契，林海轻松汇聚成雨母健美的表肤，其现身说法自是一种不容置疑的真相。就连牛气哄哄海阔天空的山风也迷路了，停歇在林海里，风把树叶上的绿意抖落下来，迷了游人的眼。

而雨母深藏的骨是坚硬的，不容亵渎的。帝喾祠、雁雨寺、东山寺、赤松子坛、灵山庙、张公庙和莲花庵等宗教胜地文化底蕴深厚。福山雨母，福祖帝喾，福仙赤松子，福坛飞来石，福泉井吉泉，这“五福”临门，使得祈福文化声名远播。漫步在金蟾形状的雨母，听雁雨寺、东山寺的木鱼声声，看美女峰等十六个山头通体的鸟语花香，雨母湖匍匐在地，主峰大肚岭挺直腰杆，隔山打牛般遥指雨母湖，俨然一得道高僧，一身的高深莫测，湖的一腔碧绿与之呼应。雨母阡陌纵横，通身经脉相连相通，绿成了穿行于经脉里的血液。雨母千百年来的厚重与韵味纷至沓来。

一方雨母，名人辈出。从古至今，吸引或涌现了如刘禹锡、吕温、王诏、白永谦、江洵、王之春、魏源、谢彬和何贻焜等名人。他们是雨母感召或孕育出来的，所谓一方山水养一方人也。正是名人，织就了雨母血脉里的最深层表达，成为骨子里流淌出来的最活跃的气血。

雨母气色好看，每次从她身边匆匆而过，来不及细思遐想，就留下了她长长的背影。有次，从衡南云集入岳临高速，小车疾驶中，猛见右侧前方一个写着“雨母山三公里”的大招牌。原来，每次上高速下乡到三塘、谭子山等乡镇，雨母乃必经之地，“雨母山二公里……雨母山一公里……”眼前的在岳临高速右侧的雨母，就像被一个长长的绿色屏风围追堵截，三三两两的农家别墅点缀其中，充满诗情画意，这正是我侥幸从留白的屏风里瞅到的。

雨母的雨，不沉默，不啰嗦，不随便，一年四季皆有它的体味，它的暗香。传说清朝雍正年间，有一年夏天久旱不雨，时任衡阳主政的衡永郴桂道朱道台，听说雨母山很灵验，便上山祈雨，雨泽立降，朱道台亲题“雨母山”金字匾牌挂于帝喾祠。

雨从天上来，雨从雨母来。雨静悄悄地下，在雨母这方庇护所。雨母的气色从里到外，透出一种熟、善、真、美。

雨母的气色，皆由一方“土地神”呵护而成。在灵山庙，有人讲，传说这里住着土地神。山前庙的土地神很热闹，山后庙的土地神太冷清。山后的土地神很羡慕地来到山前庙，正赶上山前土地神出门办事，他便领下几天代理任务。不一会来了一人祭祀，请求土地神刮一阵顺风，明天他好行船；接着进来一人，请土地神明日千万不要刮风，他的梨树正处花季。正苦思之际，又来了一祭神求雨的老头，他家要种田；后来进来一个求太阳好晒姜的老太婆。山后土地神急请山前土地神回来处理。山前土地神英明决策：刮风顺河走，躲过梨树林；黑夜把雨降，白天晒干姜。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作者简介：徐文伟，笔名余文，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报告文学学会会员、湖南省散文学会会员、衡南县作家协会主席，出版《静是一种方向》等两部散文集，荣获第三届包公散文奖，多次获中国城市党报副刊奖和湖南省报纸副刊年赛金奖，获得国家、省级文学赛等级奖近20次，作品散见《四川文学》《湖南文学》《奔流》等全国数十种文学刊物，有文章选入多种文本，报告文学《报春花：三湘大地改革见闻录》获评2017年度湖南省作家协会重点扶持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