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村的山水梦         文/徐文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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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山水六合，这是怎样的一番景致？

一条弯长的蓝色水带如一根随风起舞的彩带，好似有些重，风托不起来，又似遇上一件喜事，风不禁大笑一声，嘴里的彩带便坠在六合的群山峻岭间。

坠落万年亿年，坠成不朽往事。

坠是坠落了，又似一副蓄势待发随时冲出大地的架式。经六合人之口，再还原事发现场一一

彩色的长冲湖！1100亩长冲湖！养在深闺人未识的长冲湖！

也有人称之为长冲水库！

团团围着它转的就是是长冲山！六合村的长冲山！名不见经卷的长冲山！

六合的取名有什么来历？我问六合村掌门人赵小华。“先辈取的，就是天地和四方。”对居住地的美好愿景，六合先人可谓用心良苦。

六合在古代便纵横江湖了。《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六合之内，皇帝之土。”贾谊《过秦论》有言：“及至始皇……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海外南经》中说：“地之所载，六合之间，四海之内。”

神秘而神奇的六合！

今之六合，由原六合村、长冲村和上家村三村成建制合并而成。这些山山水水，守护在衡南县栗江镇西南部，水田面积2474亩，山地7600亩，山地的身体里还生长着一团叫紫色页岩的火焰，有4200亩那么大。长冲湖就是其心脏，长冲山似左肝右肺，都是六合的人间重器。

长冲湖里的水及时为山外之地施出援手，破解口渴难题，山外便绿成一片，丰收纷至沓来。

墙内开花墙外香，长冲湖像是为山外而活。湖成了长冲山的镜子，山就是长冲湖的不规则镜框。长冲山上贫瘠的紫色页岩，习惯了与灌木惺惺相惜，相依为命，其吸引力和贡献率与不毛之地大同小异，同样是一场流水一场梦。好多年前，六合人看山是山，看水是水，金山银山成了现实的隐喻，俗话说的靠山吃山分明就是一部神话。六合掉队了，急得六神无主了。

这里生长的丛丛灌灌，不过是大自然的应景之作。却没人想到这里还能种什么，还能长什么？

贫穷的家底摸了上来，六合村2014年被列入省级贫困村。六合的大龄青年寻找另一半有如望穿秋水，流传的一句俗话“嫁女不嫁六合郎，没吃没穿又没房”，六合人心知肚明，但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多少年来，这里的一座座荒山野岭原封不动地搁在那儿，祖祖辈辈无人问津，就像一个被父母狠心丢失的营养不良的孩子。只待有缘人结识它，有识之士解救它。

认识六合，得从认识它的贫瘠山地开始。

2

荒山野岭紫，彩带落日圆。对于六合人来说，缥缈的浮光掠影不是他们精打细节的生活内容和节奏，因为他们并非过客，也非游人，他们是原始居民，必须身体力行守住根脉，山水农田才是他们的生活之源，一个个苦涩而艰辛的日子不得不想方设法对付。

真是想不到，紫色页岩适合花椒树的口味，还是枇杷等水果树的亲密战友。这团蛰伏的火焰在沉默亿万年后，终于喷薄而出。

长冲湖起风了，见浪了；长冲山由秃变绿了，由忧变喜了。

这风浪，是偶然，也是必然。风从山外来，浪从水中起。而秃不过是曲之过门，绿才是山之变奏。一波波浪低声哼起小曲，一排排树昂首挺胸，长冲湖醒了，长冲山乐了，人声鼎沸，山水为盟，湖光树影，鸟语花香。

这些喜事，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呢。

荒山变金山，远湖成近景。六合村的致富门路就长在这些大大小小的紫色页岩的身上。

一片片紫色页岩的山在经历大自然的洗礼和考量后，一棵棵花椒、一兜兜枇杷、一排排黄桃等如精干卫士闪亮登场，它们就像人的经脉，布满长冲的身体。在流动的春天里，密密匝匝的小黄花、小白花、小红花从枝间叶间蹦出来，细细碎碎的，花香铺天盖地，走遍山村的角角落落，游人的眼晴已淹没在花花绿绿中。大果小果，大绿小绿，带着风声，含着梦语。

在五月这个秘而不宣的天空，花椒树上的小青果称兄道弟地忙着大聚会；锦园、锦绣和锦花，黄桃三姐妹出落得水灵灵的；枇杷的世界透出点点星光，橙黄色光彩照人，味道出奇的好……不同树种丰富不同季节，一年四季调出人间美味。

弯弯曲曲的长冲湖对面还有两块山头不规则地生长着灌木，同周合作社负责人许辉指着山那边笑容可掬地说：“这两年将向那两块山地进军。”

而彩带长冲湖呢，不止替大自然解渴，还有鱼儿的天空，还是人间漫生活的好去处。君不见，来这里采摘果子的人络绎不绝，来这里钓鱼休闲的人越来越多，城里人油门一踩，便随意方地享受起生态田园的生活来。

站在长冲山上，有村干部掰着手指算收入：1亩山地产花椒600公斤，1公斤花椒毛收入12元左右，单是这一项，村集体经济收入每年增收10万元，还有六合休闲山庄、猪场等，今年村集体经济收入增至36万元。通过产业发展，六合村已累计带动村民就业200余人，2019年六合村的人均纯收入达到21000元，六合村成为衡南县一张乡村振兴的闪亮名片。

六合“变天”了，变得外地人刮目相看，就连六合人自己也不认识自己了。不曾想，这个省级贫困村，龙腾虎跃般一跃而起——

2016年被评为湖南省美丽乡村建设示范村。

2017年成功退出贫困村之列。

2019年六合村（花椒）入选全国第九批“一村一品”示范村镇。

长冲湖桃园授予2019年度“湖南省五星级乡村旅游区（点）”称号。

……

花椒、枇杷、黄桃、梨子、李子、黄帝柑，等等，这些来自六合的人间杰作，成了山里山外人们的调味品。

六合的山并非穷山，六合的水并非恶水。

3

机会总是垂青有准备的人。山水六合，也是风雨六合。

赵小华、王元明、李小军等既是六合的有缘人，又是六合的有识之士。

就是他们，山山水水这盘棋被神奇激活了。

花椒等物种对土壤适应性较强,尤其适宜风化的紫色页岩，大量的紫色页岩等于给六合村拣来了一车车真金白银。一想到花椒具有生长快、周期短、结果丰和收益大的特点，赵小华夜不能寐，经人牵线搭桥，赵小华等三位村干部千里迢迢来到被誉为中国花椒之乡的四川省营山县，住的是便宜的旅店，吃的是简单的便饭，他们专程拜访了新瑞兴农业开发有限公司。公司答应提供花椒种苗、免费提供种植技术，并承诺全部回收花椒产品，秦晋之好结成，大家甭提多高兴，希望在眼前，他们仿佛看到六合人奔上了小康大道。回来后，村支两委又马不停蹄找寻婆家，衡南春赐福农机农技种养专业合作社当家人王元明慕名而来，最终与六合村的丘家、小冲等村民小组的280户1150个村民签订了流转紫色页岩山地合同2600亩。

2018年春赐福种植花椒1200亩，2019年又扩种面积1400亩，六合成为衡阳名副其实的花椒第一村。

尽管花椒树还没有成年人高，今年却部分挂上果。我第一次走近花椒树，可别小看了这些周身长着刺且其貌不扬的小家伙，就是它们俘获了我们的味蕾。这棵花椒树可产3至5斤，去年就有一些挂了果，但还是被剪除，技术人员何经宝向我传经送宝。

有一年，六合村无钱修路，但天无绝人之路，赵小华毫不犹豫地用自家房子抵押，贷款60万元。这是什么疯狂举动？从贫困户王秋诚家里出来，我私下问他：“您爱人同意？”他乐哈哈说：“无条件同意。”

他的大男子主义派头，无不流露出大公无私的思想。几年下来，全村硬化通村公路100%，通组公路80%，宽阔的水泥路不用再担心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了。

而六合村的矛盾纠纷不需打110，只要打村干部电话，15分钟到场处理；生病无需打120，只要打村干部电话，村里立即派车将病人送到衡阳市医院；在外务工返乡人员晚上12点后到达市区，只要提前2小时打村干部电话，返乡人员会被接回家；本村学子考上一本和二本的，分别奖励1000元和500元；每年重阳节开展尊老爱老活动，表彰敬老好儿媳和德高望重老人……六合的民风民俗着实让人羡慕。

现在，路平了，灯亮了，山绿了，环境变美了，我们的生活也越来越好了，赵小华心里还藏着一个宏伟蓝图，他想呢，把六合村进一步打造成为全国美丽乡村。野心够大的了。

而年龄够大的六合村男同胞们呢，也不用再愁找不到媳妇了。

六合村一片片开阔的花椒树、枇杷树、黄桃树在阳光下迎风招展，近百村民在长冲山劳作，在阳光下绽放，美了这里的山，醉了这里的水，富了这里的人。

看着一棵棵花椒树上结出的果子，我不由自主地想，这些贫瘠的山土，竟也能刨出金银来，大自然真是无奇不有了。但如今，还有一些村的村集体经济为零，也就像六合村好多年前遭遇的尴尬。但终在找准根子与症结后，问题迎刃而解了。

“生活不只是苟且，还有诗与远方。”我和六合村的辛勤劳作者站在这片紫色页岩的大地上，皆被山水美景俘虏，我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一棵幸福树。与山水握手，与时光同在，六合人的幸福能不大驾光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