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天使不相信眼泪  文/宁华丽

2020年7月15日，宝盖车陂村的天空格外透蓝，悬着火球似的太阳，云彩好像被太阳烧化了，也消失得毫无踪迹可寻。河里的水滚烫着你双手，地里的土直冒烟。天气闷热得要命，一丝风都不施舍给整个空气，稠乎乎的似乎要在此刻凝住。我们沿着走一段极窄且有坡度的泥巴路，没有“荷锄归，理荒秽”的田园情怀，道狭并非草木长，道路两旁全是光秃秃的沙砾堆，连一棵小树曾经生长的印迹都没有。这是一座靠山的单独农村屋舍，首先让这块偌大的晒谷坪先入为主入了镜，坚强而沉闷地阵列在堂屋门口。右手一隅，长长的竹篙铺陈满了一些晾干的长衣短裤，横七竖八地与太阳为伍，这么惯例的饮食起居，才可见袅袅炊烟，也似乎印证着浓浓的人间烟火气息。

大门是敞开的，是不锈钢的材质门，与门内俨然九十年代的装修格格不入。踩在没任何雕饰接近原生态的水泥地板上，心中不泛有股凉意。这就是农村的堂屋。仔细打量屋内周遭，家徒四壁，空空如也，一张八仙桌摆在靠墙的正中的位置，左中右方位摆满了三张条凳，而今天我们要采访的小女孩就倚靠在左面的桌前。

宝盖联合学校老师为小儿麻痹症患者胡雅婷送教上门（摄/陈书坤）

 爱唱歌的胡雅婷，跟随《花花世界》的节奏扭动双手（摄/陈书坤）

我们远道而来，疾步如飞，热得气喘吁吁的。把这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吓得有点受宠若惊，一袭白裙下衬托着她肤黄透亮，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在各人脸上转了几转，眉目间隐然传递着一股不情愿的信息，她顿时一个寒颤，把原本瘦小的脑袋压得很低很低……埋在衣服里面都无处安放，低到尘埃了。桌上零乱地摆放义务教育一年级的语数课本以及数学本、拼音本。小女孩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拿着笔，然后头像拨浪鼓似的，接近歇斯底地呐喊：“不要拍我，不要拍我！”这近似哀求的怒号，划破了原本宁静的村庄上空。我们各自用眼神交流示意等她平静下来再看有没有办法补攻。此时空气凝结成一张无法呼吸的网。尊重他人意愿是其基本权利与要求，我们都与眼前此情此景达成了共识。

两个正值芳华的送教上门老师也跟着着急了，但脸上马上露出淡定的表情来，并没有手忙脚乱，而是换了种方式对胡雅婷说：“今天我们来了这么多贵客，这么多叔叔阿姨们，我们语数课就暂停下，开始你的才艺表演——唱歌，如何？”她的容貌及神情起了变化，脸慢慢发红了，像是禁不住要笑了。她的灰色眼睛的洗礼下，呈现出一道光亮，呈现出一团温柔而红彤彤的火焰，她的脸上也露出了两个羞涩的酒窝。这时，胡雅婷熟练地把手机调到酷音乐页面，跟随着《花花世界》的节奏扭动双手，节奏感极强地摇摆着瘦削的脑袋，她的声音悠扬清脆不染任何纤尘，扣动在场的每个人的心弦，穿透灵魂直击内心。摄影“坤哥”给她竖起了大拇指，其他人都给她带来了如雷贯耳的掌声。笑声和掌声在整个堂屋里飘荡，悠扬而绵长，震彻了整个山谷，平添了一份夏日午后的美丽。此时此刻，人们之前紧张的心开始舒展开来，小姑娘还要给大家表演民歌哩……送教上门的老师检查巩固近段时间所学的简单的加减法，以及简单的两拼音节。我们立在一旁静静地欣赏她的认知，她的进步，也会静待花开。

她欢跃的表情，溢于言表。她猛地一个起身，我们发现她的腿脚一点都不灵便，一瘸一拐地艰难行走。原本生下来也是父母手中的“小天使”，可惜上帝造化弄人，是她一岁时发高烧，连续一星期没钱根治，脑袋就烧成了脑瘫，成了小儿麻痹患者，“小天使”不再是“天使”，是折翼的翅膀但仍渴望翱翔的倔强的人儿。

听说天使也会容易受伤，可谁懂天使的悲哀？听说天使没了翅膀会怎么样？你说会被上帝遗弃。总有那么一些人没有过多的言语，没有眼泪，总与命运抗争，不屈不挠，力争上游，承受所有悲伤，或许说不懂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