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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泉文艺·年味丨父亲挑煤过新年

来源:衡南县文联 作者:贺楚建 编辑:邓敏 2021-03-08 14:4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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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农村,为保障家里“烟火不断”,几乎家家“甲等男劳力”每月都到煤矿挑煤炭解“燃煤之急”。但到了年边或雨雪天,农人就不会上煤矿了,大多都在家为过年而忙碌。然而,却总有一个人越到年边越“铤而走险”远走他乡挑煤炭。

这个人便是我父亲。

我总认为父亲的“反常行为”是父亲的头脑有“问题”,乡亲们也不明就里,只有母亲看着心痛。有时到了晚上我们都吃完饭睡觉了,母亲却不吃不喝,心神不定地站在家门口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发呆。看到父亲挑着煤炭平安地回到了家,她才放下一颗忐忑的心。

不知事的我问母亲为何爸爸总喜欢到了年边“离家出走”。母亲先是一惊,随后说了句“小孩不问大人事”后,转身忙碌去了。

直到有天夜晚听到了爸妈的“吵嚷”声,才揭开了他们的老底。

那是有年腊月二十二深夜,睡得正香的我被一阵阵“吵嚷”声惊醒。

“今天你就不要去挑煤了。”母亲望着夜空中飘着雪花,对父亲说。

父亲迟疑着,动着嘴唇,但什么也没说出声,仍然在做好挑煤炭出发前的准备:他用布袋兜好米饭和一份咸菜准备带在路上吃。

“大雪纷飞的天,别人都在家休息,你不去挑煤行不行?”母亲见父亲不回话,接着道。

“没事的,你放心,等天亮雪就会停下来的。”父亲抬头望窗外,又转脸看了看母亲,“就因为没人去挑煤,我挑来的煤才会卖个好价钱。”

“我不能让你的身体垮了。”母亲眉毛轻蹙,有些生气,边说边跨到门边拦下准备远行的父亲。

父亲一惊,神色凝重。他知道这个恶劣天气有可能会把自己生成病来,可又一想,家里的煤炭和“银子”都所剩无几,不挑煤炭拿什么支撑家庭?

母亲见父亲一脸愁容,似乎看到了父亲心中的无奈与苦楚。

父亲握着母亲那双冰冷的手,叹了口气,咬牙抬眸缓慢对上母亲的视线,才沉声道:“我们年年在火烧火烤的天底下忙农活搞“双抢”都挺过来了,这些雪花对我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母亲摇头无语,她知道父亲那股倔强劲儿,认准的事谁也拦不住。

说完,父亲戴上草帽,弯腰挑起箩筐转身冲出家门。

等母亲再抬头看父亲时,父亲的背影像个谜,一闪便消失在寒冷黑夜的雪花中。母亲眼眶瞬间噙满了泪水,唇瓣有些发抖。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父亲,这一去自然是千辛万苦的。一路头顶雪花、走山路、穿田垅、过溪桥,由于天黑路滑,摔了不少跤,摔倒了,咬牙爬起继续前行。到了一个叫“老山”小村庄时,雪停了,风走了,天也慢慢泛亮。路上行人渐渐多起来,大多是肩挑手提一大早赶往盐沙塘卖年货购年货的乡亲们。父亲与他们一路前行,说说笑笑,心中那种痛楚似乎也慢慢消失了。

过盐沙塘,到了王公铺,父亲花五分钱把冷饭冷菜寄放在这个小村庄的农民家里,等到挑煤返回时就能吃到热饭热菜。父亲继续前行十多里路后,目的地利群煤矿到了。由于是年边又是下雪天,挑煤的人很少,父亲很快就挑到煤炭往回赶。到了王公铺吃了自己带的热饭后,便觉精神多了,心又飞扬起来,挑起煤炭沿着来路挥斥方遒往家赶。

毕竟是下雪天,肩上担子又重,加上坡多路弯,好几次差点连人带煤摔倒山坡下和路边水渠里,好在父亲平时在挑煤中对路况了如指掌和掌握了一套挑担子的技巧,才使自己“化险为夷”。尽管一路天冷,尽管一路吹着雪风,父亲的脸上及脖颈还是挂满了汗珠,走得气喘吁吁。愣是凭着顽强的毅力和保持昂扬的斗志,在这艰难险阻路上勇往直前,终于在天黑时把煤挑到家。第二天清早又把煤炭担子压在红肿的肩上,挑到街上销售。由于父亲抓住了“物以稀为贵”这个时机,很快一抢而空并卖上好价钱,换来的票子解决了一家过新年的燃眉之急。

然而一晃眼几十年过去了,如今的那种“燃煤之急”不复存在了,城乡居民早已迈入“天然气和瓶装气时代”。水泥马路村村相通,户户相连,拖拉车、农用车及小车,这村那乡,到处都是,即使最偏远山区及贫困户的人家也不会用肩挑脚走的原始方式去煤矿挑煤炭了,父亲挑煤过新年的艰辛挑煤路将永远留在我心里最深处。

来源:衡南县文联

作者:贺楚建

编辑:邓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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